【江湖少年】酉貀异闻录 58（大结局）
燎原大战 14（大结局篇）
（友情提示：请携带纸巾观看）
惊涛拍岸。
山河破碎。
以神魂为祭掀起的滔天巨浪愤怒地冲向妖军，带着畅快淋漓的复仇感要把一切毁灭。就连远古凶兽貀也不能抵抗这灭天之力，瞬间就被冲刷不见了，如果说还有一人能够与之对抗，那就是苍龙了。
李汶翰直起身子——恬淡天然的神色从他脸上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无悲无喜的神样庄容，只有额间图腾如业火燃烧，红光映入眼帘。他只是淡淡地瞥了远方的帅旗一眼，遥坐在五十里外巨大黄金车里的妖王苍龙就下意识地抬起头——
不过一眨眼的功夫，李汶翰已然昂首立于黄金车的车头上，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。他一身金红羽衣，衣下真气鼓荡，直衬得宽大的霓裳如羽翼般翻飞。那张千万年来丝毫不见苍老，依然精致绝伦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。
他一句叙旧都没有。
直接开打。
苍龙对他了解甚深，此人日常乱用脸，总是乐于夸张地做出各种表情。无论喜与悲，他都毫不吝啬地表现出来，非要别人看出来似的邀宠。而当他没有表情的时候，就是他下手最狠的时候。
两个远古大神瞬间斗在了一起。
这一番恶斗，与此前李汶翰与李振宁的几次交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。旁人只能看见巨大的光球从半空中一个一个炸开，每炸开一个光球，天地山川都在震动。世间万物都在哭嚎。本来还拖曳着黄金车的成年貀瞬间被激战的余波拍成了一摊血泥，稍微远一点的凶兽鬼哭狼嚎一般想要逃窜，多数没跑几步就被新一轮的巨大气浪碾过，好不容易跑出来的还没喘匀一口气，抬头一看，山崖一般高的巨浪已经来到了近前。
苍龙也顾不得这些花费数十年功夫精心培养的凶兽了，他一边与之交战，一边大声道：“凤皇儿！你为何要帮人族？难道你忘了自己的真身！”
李汶翰手下丝毫不缓，冷冷直道：“你若想变成长虫，我也打得过。”
上古神魔的真身武力极强，而法身则功法奇强，但总体来说是法术大于武力。苍龙见他手下嘴里都不容情，不由愤怒地喊道：“凤皇儿！”
“凤皇儿是你叫的吗？”
李汶翰大袖一展，一道五彩炫光横劈过去，去势惊人，连苍龙也只能避其锋芒，一闪身躲开了。
李汶翰正有此意，于是一声大喊：“嘉羿！打神鞭！”
嘉羿就是这样一个放心的人，千万年来两人养成的默契，只需要一个眼神……甚至不需要眼神，嘉羿永远如臂指使、心随意动，出现在他需要的地方。
嘉羿从脊背处抽出一根乌黑发亮而又丑陋无比的木棍，远远地朝着天空掷了出去。而李汶翰不看，不停，只伸出右手一招，那根乌黑丑陋的棍子就落在了他的掌心里，迎风一抖，抖出十余丈、光彩琉璃的神光，如同鞭子一样狠狠地朝着苍龙抽去！
苍龙与凤皇实力旗鼓相当，原是不分伯仲。但苍龙以龙血饲貀已久，气血亏虚。而凤皇新承神力，正值鼎盛。此刻他好不容情地对着苍龙连连挥鞭，直到把他逼出了真身龙形。
龙息与天地气运息息相关，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也钟鼓齐鸣，鸟飞兽走。新帝陈宥维率一众大臣急忙走出大殿，望着极远处黑压压的天空以及隐隐的龙形凤影，不由喃喃道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“那是天神震怒，国将不国啊！”
有朽朽老臣跪地不起，痛哭流涕；有少不更事的新臣两股战战，屁滚尿流；还有悍将大着胆子来拉新帝：“陛下快走！”
“朕不走！”
陈宥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，用力推开悍将，反而往前走了一步——
（是你吗？）
（是你在展现神迹。）
（为我守住这江山吗？）
苍龙终究一个躲闪不及，被打神鞭缠住了。
他愤怒地咆哮着，身子涨大数十倍，蜿蜒盘曲的身躯如同山脉一般，向着李汶翰泰山压顶而来。而李汶翰不避，不让，将手中的鞭子扔给嘉羿牵制住，又接过嘉羿抛过来的挽星弓，对着山峦一般巨大化的苍龙拉开了弓。
烈烈的风自他刚毅的面上拂过。
额间图腾处一道金红光芒闪过。
山川毓秀化物。
理当镇守四方。
一支五彩神光化作的箭流星一般飞向苍龙，激荡出令天地变色的神力。苍龙再也没有办法化作人形了，他巍峨的身躯变成了山海关外一道新的屏障，从土壤里长出万千花朵一起开放，那是龙息最后的嗟叹，神迹最后的显形。
“从此以后，你就在这里镇守北方吧。”
李汶翰低着头，图腾下的面孔天地悲悯。
“这是……打完了？”
跪在地上面色如土的群臣们面面相觑，不明就以。
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自然看不见战事如何，只能隐约感受到令天地变色的神力正在消散。
“不……并没有……”
新帝毕竟是天选之子，比别人更能够感受到国运气势的变化。他越来越明显的预感到什么力量正在急剧增加……
不！
是什么力量正在以吞吐山河之势咆哮而来！
“春杨！此地不宜久留，快走！”
妫满门主意欲带胡春杨离开，而他则死死抓着阑干说什么也不放。缠着白布的眼睛下方露出小小的尖下巴，倔强的唇角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我相信他！我哪儿也不去！”
“可是这里很快就要被洪水淹没了！”
“我要站在这里！亲眼‘看’到历史的终局！”
胡春杨咬着下唇，细瘦的指甲几乎在阑干上扣出了血迹！
神啊！
请你告示我！
历史的终局会改变吗？！
管栎抱着一尾琴，凄凉地看着洪水因新形成的北山屏障倒灌而来，掀起的滔天巨浪轻易就拍碎了山海关的城门，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关内。他能够感受到山海关的砖石正在土崩瓦解，这里的一切终将卷入咆哮的海河，作为这倒行逆施、胡作非为的祭品。或许这成千上万的生命依然不能平息它的愤怒，它还将没过万亩良田，没过千座城池，让繁华世界回归荒野焦原……
不过那些都与他无关了。
他逃不掉。
也不想逃。
管栎坐在关上，好容易稳住震动不休的焦尾琴，想要以一曲安神乐致敬故友，而他不过划了几个音，就趴在琴上笑着哭了。
小夏。
小夏。
你看你多讨厌。
你不在了以后，我不能传音，不会理事，不辨方向，不懂弹琴。
我是如此骄纵而不自知，你是如此低调而不自夸。
你总说我唱歌难听。
可是还是会一遍一遍为我和音。
你为什么不和了？
你为什么不和了？
李汶翰轻轻落在一处山岗上，金红羽衣像展开的赤翼在他身后翻飞。
嘉羿爬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，就仿佛……他随时就会一纵而下……
“凤皇儿！”
嘉羿情不自禁地冲上去，想要拖住他却又不敢，只能死死地拽着他的一个衣角，让那仿佛自有生命一般的红羽轻轻扰动他的心。
那人回过头来，对着他淡淡而笑。
在他的笑容里。
天地顿失颜色。
花草立减鲜妍。
他说。
嘉羿。
你从后世而来。
你告诉我。
历史的终局是什么？
嘉羿眼中忽然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。
怎么忍也忍不住。
他是发过誓的人，要世世代代守卫在神君身边，成为他最可靠的守星。
尽管本人是个大哭包，却也悄悄立誓守诺，觉醒后再不曾掉过一滴泪。
可是当那人问出“历史的终局”的时候，
他就知道再也瞒不住了。
无论他们做出多少努力，历史的终局还是不会改变。
嘉羿全身颤抖地看着他，哭到泣不成声。
“我……我不要你转世……”
李汶翰叹息着，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。
“只是转世而已……”
嘉羿忽然一把把他拉入怀里紧紧抱住，怕他消失一样紧紧抱住。
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，只有发闷的哭声自肩头丝丝晕染。
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孔终于“裂”开了，李汶翰颤抖着双手揽住他，哽咽道：“等我转世后，你还会找到我的吧？”
“我不要。等我找到你的时候，我就老了……”
“无妨，我不嫌弃你。”
就连这时也不忘屁话，嘉羿笑了一下，随即痛哭失声。
嘉羿。
你当明白。
天道轮回，一身所系。
九天神鸟终将化作天边云霞，镇守南方。
百世以来的记忆俱是如此。
所以才有传承之痛。
而你是天地间我牵挂的那一个点。
我会找到你的。
也盼着你找到我。
嘉羿手中一空。
他真实抱着的那具温暖的躯体忽然化作片片红羽，围绕着他上下翻飞，如有眷念。
与此同时，在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化的火凤，全身灿若云霞般的红羽，双翼展开遮天蔽日。它昂首向上飞去，自天地间发出一声悦耳的清啸。
那啸声浩浩荡荡，传送千里之外，传到了皇城新帝的耳朵里。
陈宥维情不自禁往前迈出好几步，看着极远处盘旋空中的火凤。
轻盈之姿，清啸之声。
如同热铁一样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里。
让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弥漫开来，瞬间就晕染了眼眶。
耳畔的金铃耳饰簌簌颤抖着，不发一声。
而远方的火凤上下翻飞着，清啸一声接一声传来。
他心中并无遗憾，只是眷恋着，眷恋着这一世所有的不期而遇。
火凤在半空中盘旋两圈后，身躯涨大至极限，然后尾羽一摆，身子一转，向着大地猛冲过来！
法身功法强，真身武力强。
武力最强化的火凤一次又一次用头颅撞向地面，用坚硬的喙凿出大地裂缝，又让猛烈的撞击使这条大裂缝变成深二十丈，蜿蜒数千米的大裂谷。到处撒泼的洪水有了归拢之地，顺着地裂奔腾而去，一路上还在发出令人恐惧的咆哮。倒灌之危随着洪水慢慢消解，山海关半城巍峨，良田千顷郁郁苍苍，鱼塘湖泊星罗棋布，万里河山瑰丽壮阔！
火凤煽动着双翼想要飞得更高一些，看得更清一些，正如同他百世以来反复做的那样——
我想看着这世间。
慢慢都变成我喜欢的样子。
一声清吟贯穿鸿宇。
神力耗尽的火鸟盛燃成一朵巨大的红莲，
在九天之上涅槃了。
那金红光芒千里之外都能看见，不明就里的世人纷纷指指点点。
远在皇城之上的新帝莫名一阵腿软，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地，眼中怔怔地落下泪来。
山岗上的青年抬高手，从空中接过一片飘飘荡荡不知何往的红羽。
红羽柔软地抚过掌心。
一如鲜艳的双唇印下。
阳光从乌云的间隙里透过。
大地山川正逐渐显现出美丽的样子。
一如往世。
一如来世。
一如他的寄予——
这世间虽不完美。
但我依然很爱很爱它。
预告：明天尾声（即番外）
评论(49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