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江湖少年】酉貀异闻录11-作者小楼

人语铜镜2（双更预定，老规矩10-11点二更）

本章登场：全员

众人来到厅内，看见里面分左右摆了六个食案。陈宥维笑道：“今天我寿辰，只请几个亲近之人，摆一桌小宴，大家别推让，都快坐下吧。”

说罢，自己在正中一席先坐下了。

管栎出自名门，年龄也最长，看了一圈后便落落大方地坐在了左首首席。夏瀚宇与他交好，也出自名门，于是坐在了次席。管栎看见胡春杨进来，连忙召唤他：“春杨快来，我们三大名门自然是要坐在一起的。”

胡春杨正要往李汶翰身边凑，闻言迟疑了一下，又看了看李汶翰，走到左侧末席坐下。

李汶翰静静瞧着，唇角含笑。

原来是这样。

“少船主，我们坐右边吧。”

说话的是嘉羿。他的声音里总是带着亲切，目光中也有亲近之意。李汶翰欣然同意：“好。”

座次历来为官家必争之地，李汶翰却不在意，自己选了右边的次席，大咧咧对着旁边正要落座的何昶希道：“何侍卫，让你赔罪的时候到了。我手腕子疼，许是受伤留下的病根。还请你喂给我吃。”

何昶希身子一震：“我并没有想要赔罪。”

李汶翰不以为意：“那谢罪也行。”

何昶希抓狂道：“我到底做了什么？一会儿工夫你就让我死好几次了？”

李汶翰吃惊道：“‘谢’字不是客气的说法吗？你刚才要我客气，我就跟你客气一下啰。”

何昶希转过头，毫不犹豫地对胡春杨说：“妫满大人，请恕在下无理，可否与您调个座位？”

于是，胡春杨被换到了右边，坐下以后，一直埋着头憋笑。

李汶翰往嘴里夹了一颗花生米，淡淡道：“收着点，别让人以为你这么欢喜。”

“哦。”胡春杨坐直了身子，但还是止不住眼底的笑意。

酒过三巡之后，大家的脸上都有点红扑扑的，也就越发放得开了，于是玩起了击鼓传花的传统游戏，规定落败之人需要讲一段奇闻。如果这段奇闻席间别人也晓得，讲述者自罚三杯，如果无人知晓，席上所有人陪罚一杯。

第一段鼓声闭，传花落在了管栎的膝盖上。

管栎眼睛朝着四方扫了一遍后，笑着开口道：“那我就来说说大家最好奇的仙家轶事吧。当世有三大名门，朱襄、夏侯与妫满，历代门主都以隐士自居，所以居所都在缥缈仙山外，世人难寻踪迹。”

一个声音小小的插了进来：“三大名门谁不晓得？这是我看到过的‘要酒喝’的最强答案。”

管栎懒得理他，继续讲了下去：“名门非一般人不能至，非一般人不能入。门中仙籍无数，门生各个神通，所以才能够绵延繁衍数百世，屹立不倒。然而，每当世间涤荡不平，妖邪横行时，三大名门的子弟都会以天下为己任，铲除妖邪，拯救苍生。管栎与夏瀚宇亦如此！”

一番慷慨激昂，全是掏心掏肺。陈宥维肃然起敬：“直是忠贞义士，当浮一大白。”

管栎对着陈宥维拱了拱手，忽然笑道：“只是我说了这半天，某位道友又要说我搪塞要酒喝了。下面我要说的这个只怕在座的闻所未闻——大家知道名门原来并不只三家，还有第四名门吗？”

管栎话音刚落，就连博闻强记的陈宥维也露出了好奇。

管栎：“只因这一家与别家完全不同。门主信奉‘以国事为家事’，历朝历代都在朝中封侯拜相，官至显赫。史册中的许多名候将相，其实都出自这一门。然而，就在百余年前，前朝大厦将倾，危如累卵。为了拯救黎民之苦，门主怀大义以身殉国，这一门就此覆灭了。”

陈宥维面露不忿：“如此忠烈之士，不应该因朝代更迭而被世人忘记，不知这一门如何称谓，宥维愿意每年焚香拜祭。”

管栎摇摇头道：“家中尊长并未提及。”

胡春杨插嘴道：“这一门并非神秘，只因历朝历代都以国姓为姓，而国姓又是第一大姓，所以往往溟灭于众生。母亲提及这一门时深为敬重，曾说：民为重，社稷次之，君为轻。这一门，只重民生啊。”

金戈声声，战马啸啸，百余年前的古战场上余音缭绕，众人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。

只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恼人般响起：“这道题的答案，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有两人都答对了？”

啊！简直不要太烦人！

管栎笑得脸都僵了，梗着脖子连饮三杯，俊秀的脸上通红通红的，不知道是喝多了，还是气炸了。

于是再次击鼓传花，这一次，是胡春杨得了花。

胡春杨想了想：“既然管兄说到了仙家，那我就来说说仙家的对头吧。‘仙家不世出，世出必有妖。’。当世普遍认为，兽分五等，最下等是‘畜’，任人宰割，蠢顿可悲；然后是‘兽’，藏匿山林，尚可自保；再高等一点的是‘怪’，譬如鲲与章巨，已有灵智，但尚未化形；再然后是‘妖’，能化人形，能吐人语；最高等的就是‘魔’了。”

李汶翰吃惊道：“原来章巨与鲲如此厉害，也不过是个‘怪’啊，我还以为怎么也到‘妖’了呢。”

胡春杨摇摇头：“章巨与鲲不过五六岁龄幼童的灵智，如何能与老奸巨猾的‘妖’相比。这只是大概分类，其实每一级里面又有变化万千。比如‘妖’类也分大妖和小妖，到了大妖级别，端是法力惊人，个个都有统帅千军的实力。”

李汶翰又忍不住插嘴道：“‘妖’都这般厉害了，‘魔’得厉害成什么样啊？该不是魔王出世，天地覆灭，重头来过吧？”

胡春杨点点头道：“是这样的。”

李汶翰瞪大了眼睛：“我就随便说说的！”

胡春杨继续解释道：“其实‘魔’没有那么可怕，是被吓破了胆的世人妖魔化了。魔就是神，神就是魔，自古神魔一体，非黑非白，亦正亦邪。”

李汶翰目瞪口呆：“怎么会这样？”

胡春杨：“古籍有云；‘天地不仁，以万物为刍狗。’其实不然。到了神魔这个级别，胸中沟壑包括万象，又何止万物？种族若觉得他偏袒自己，就高呼神灵；若觉得他偏向另一边，就咒骂魔鬼。你用种族的目光看他，当然觉得他非黑非白，亦正亦邪了。其实，神魔一直在古籍中存在，譬如凤的魔身是大鹏鸟，龙的魔身就是蛟，不一而足。”

胡春杨一番恳谈，居然牵扯出神魔秘闻，在座者无不心甘情愿地喝了一杯酒。

再一轮击鼓传花，却是落在了嘉羿的怀中。

嘉羿想了想，开口道：“我也不是仙家，家中也没有古籍，就和大家说一起自己的经历吧。前些日子，我和昶希奉旨出京，遇到了一件奇闻。”

嘉羿于是说起了他遇到的人语铜镜一事。

“那铜镜并非真通人语，只是镜面上犹如对话一般出现各种字句。除了威胁警告，倒也不甚要紧，是故一夜无事。第二天，我和昶希一起盘问了小姐，才知道这面铜镜原来是从一月前开始出现异样的，除了能与小姐对话之外，偶尔也会从铜镜中看到一名雪服男子的背影。如此一来，小姐更如同着了魔一样日日对着铜镜说话，只为求镜中男子一面。”

李汶翰听到这些奇闻异志，顿时来了兴趣：“那镜中男子一定非常好看吧，不然小姐怎么会被他迷了去？”

嘉羿摇摇头道：“这面铜镜现在我处，再也没出现过异常，我也没见过什么男子。”

李汶翰心痒难赖：“这么有趣的东西干嘛藏着掖着，我能看看吗？”

众人都是少年心性，也都吵嚷着想看。

嘉羿于是带着众人回到自己住处，请出了铜镜。他也是个混世魔王，看见众人都是一副紧张期待的样子，突然“喝”了一声，一把拉下了盖在上面的黄绸！

“啊！”“吓人！”“嘉羿我打死你！”“自己人别吓自己人！”

李汶翰也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，害怕得直想躲，又忍不住凑前查看：“看上去很普通啊，这样的镜子在我家怎么也有个千八百面的……”

就在这时候，胡春杨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，那种不安就像一条丝线一样扯着自己的心脏往外拽。

“小心！”

他不由自主地扑上前抓住李汶翰的手，忽然那铜镜中暴增出一张人脸，一口就将两人吞了进去！

李汶翰站的离铜镜最近，刹那间只觉得劈头盖脸一道金芒，然后一只手拽着他的领子用力地灌在地上，灌得他几乎要散架了，而另一只手却异常轻柔地拂上他的下颌。

“少船主，我们终于见面了……”